《士兵突击》第二十三集许三多回部队的第一件事情是去看伍六一,后者已经进了医院。成才死活要一起去,并且倾其所有买了大量的营养品,许三多看着成才从未有过的出力忙活,他是从不挑刺的人,今天却瞧这老乡不顺眼,他忘不了成才先扔下了伍六一,虽然那并不影响事情的结局,但却伤了许三多的心。机步一连的连长也来看望伍六一,说看望,却是恼火地踱来踱去,对伍六一大发脾气——因为训练过度积劳成疾,伍六一的右腿肌腱已经完全拉断了,一个一条腿用不上力的人怎么能做步兵。伍六一微笑着,似乎这是个他早知道的结果。他说我不会离开部队的。不离开又怎么办,就这么一瘸一拐在连队里呆着?伍六一说我不会离开部队的。连长说我知道,你来一连时间不长,可没少给一连挣荣誉。连里会想办法。伍六一说我不会离开部队的。连长自己说着说着就有些眼圈红,便放弃了立场,说你别再说了,连里想办法,司务长刚提干,我看你做司务长一点问题也没有。许三多和成才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一边呆呆地看着。就算伍六一真做了司务长,他们也想不出那个做了司务长的伍六一是什么样子。团长瞧着许三多和成才,这回挑走的三个兵倒有两个是机步团的,实在有些让他肉痛。团长说你们舍得机步团啊。成才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许三多却说报告,舍不得。
团长笑,舍不得怎么办。许三多希望团长想办法把自己扣下来。团长板了脸说那你又要去参加选拔。许三多很后悔,几年来碰见争名次的东西都要去争一下,这回发现不对,晚了。团长笑,拍着许三多说好好干,你是个好兵。团长一走,来调档案的袁朗差点没把许三多锤趴下士兵突击第三季,欢天喜地拉了两人去喝庆功酒。袁朗神神秘秘地告诉两人他的部队可能是全国唯一一支不断参与实战的部队,想象不到的情况下把他们从直升机上扔下去。袁朗给两人看臂上的一个伤疤,告诉两人是贩毒马帮的M16钻出来的枪疤。两个和平年代的兵傻了眼,连团长身上都没有那个东西。成才一直瞅着袁朗包里的档案,一生的前程就装在这个包里了,他很想看看写的是什么士兵突击第三季,袁朗却坚决不让。许三多给家里写了最后一封信,他就要离开机步团了,他在这个地方呆足了三年。红三连为成才举行了告别晚会,七连只有一个人,许三多是没有属于他自己的告别仪式的,只好旁观,回七连许三多一间屋一间屋地扫地,这就算是告别吧。门外的拐杖响,腿上打了钢钉的伍六一一瘸一拐地回来了,他是离开七连后第一次回来,跟许三多自嘲地说,到了发现七连才是自己的娘。许三多问他以后是不是就在一连做司务长了,成才问过好多次,催这事一定要抓紧办,夜长梦多。
伍六一不置可否,说刚往上打了报告。又一届新兵连训练完毕,新兵马上就要搬进来,机步七连将在原有的七连基础上建立。许三多两人被袁朗开着猎豹接走的时候,新兵正搬进营盘,新兵挨熊,老兵炫耀,一切跟许三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袁朗开着车却不是奔车站,问去哪,袁朗淡淡地说咱赶时间,那边等着。车直接开到了陆航机场,三人钻进一架直升机。袁朗跟那驾驶员挺熟,说兄弟悠着点,这两人第一趟坐,不过以后怕是得常坐。驾驶员心领神会地挤挤眼睛。直升机腾空而起,许三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鸟瞰了生活三年的这片土地,那位驾驶员飞得极为凶猛,在空中的高速和高度下,许三多第一次发现以往威风凛凛得让他神痴的战车原来那么缓慢和渺小。成才兴奋得不行,闷罐子车和直升机,多么不同的两种待遇。哪怕袁朗一再地给他说明,这是作战需要。袁朗不知给直升机驾驶员使过什么眼色,驾驶员便在空中使坏,成才下机时晕得不行,袁朗反倒很诧异许三多的若无其事。许三多说晕过一次。袁朗说狠狠眩晕过的人是不会再眩晕的,这是特种兵训练的宗旨。他问许三多怎么晕的,许三多老老实实说玩单杠。袁朗哈哈大笑。这是丛林遮掩中的一处军事基地,与机步团相比完全是另一种地貌。许三多走在一群剽悍而目光锐利的人们中间,他和成才仍按机步团的习惯,见军衔高的就举手敬礼,走到人多处,抬起的手根本放不下来。
袁朗坏笑。特种兵是极其职业化的兵种,没有一定的苦练和经验根本无法进入这个圈子,所以这里随便拎一个都是经验丰富的尉官,象许三多和成才这样以士官身份来接受训练的反成了稀罕物。袁朗让两人做好准备迎接第二次淘汰,他们现在只能算是刚刚入围。临时宿舍的对面便是特种兵的正式宿舍,这支部队似乎存心在四十二个入选者心里激起某种不平衡。和许三多、成才同屋的是两个高傲程度不亚于特种兵的尉官,一个是从空降兵部队来的拓永刚,一个是以光电学本科学历入伍的吴哲,相比之下,许三多和成才在机步团的那几年惨淡经营真是平平无奇。四十二个人中间将被再淘汰三十人,大部分人又素不相识,彼此之间便有了淡淡的敌意。拓永刚无法理解特种兵怎么会从老掉牙的步兵中挑人,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来自陆战队和空降兵,许三多很认真地就想跟人历数钢七连打过的战役,但他立刻发现,在这些军中新贵面前炫耀过去的战例是很不讨好的,他们放在嘴上的通常是海湾、索马里、马岛,至少也得是赎罪日战争。在一群肌肉和脑筋同样发达,精力和口才同样过剩的入选者中间,许三多和成才简直是两个土包子。接下来是例行的宣读规则、领作训服等日常用品,一切如常但对许三多们却大不一样。领到手的东西是一种全新的制式,成才迫不及待换上了新的作训服,并催着许三多也换上,虽然还没佩上特种兵的臂章,成才已能想见一个干劲十足的未来。
教官仍没有露面,入选者之间已经在流传一种谣言——该教官多么多么地可怕,训练严苛可比魔鬼,而且在某战场上真正杀过人。新来的总是很恋熟人,许三多和成才想去找袁朗,却被门口的哨兵堵回——受训完之前是不能自由出入的。看着楼下将自己们视若无物的特种兵,成才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他喜欢这种不公平。清晨五点,两人被雨点密集的枪声惊醒,好歹也当了三年兵了,这辈子却从没听过这么密集的枪声。拓永刚和吴哲也醒了,看着两人在那惊诧着这一早上至少出去十万发子弹,及胡乱猜测着枪的具体型号,拓永刚就很没好气地说难道你们还没换九五吗?你们用的八一还是五六?这也就是早上打个例行射击而已。吴哲好开玩笑又好较真,听着拓永刚自高身价,两人开打嘴仗。紧急集合哨吹响,正好方便了四个睡意全无的,很快冲到楼下——谁都想第一个看见那位教官。人都列好队了教官仍未露头,操场上空荡荡的人影全无。队形开始溃散,大家交头接耳地抱怨谁来开这种玩笑。许三多笔挺地站着,曾一个人撑住七连的人已经习惯做事不是做给人看的。袁朗慢吞吞地从树丛后踱了出来:大家互相介绍够了吧。今儿这第一道题绝大部分人过不了关。——军人列队时是不该说话的,这只是袁朗设下一个小小的局。
平日里笑话连篇的袁朗就是这群入选者的教官,他很快证明了自己的可怕并非浪得虚名,不光是训练上的严苛和毫无人情,还包括用他数之不尽的花招折磨入选者的精神。《士兵突击》第二十四集三个月的磨难开始。用袁朗的话说:国外特种部队所谓的"地狱周"中国人很容易就撑过去,最能吃苦耐劳的民族,而在座又都是些从不服输的主,所以要三个月,单日跑十公里武装越野,双日跑十五公里武装越野,负重高于二十五公斤,要求在晨七点之前全部完成,因为往下还要进行一系列的其它训练,晚饭之后再开动浑浊的脑子听课,并且课业成绩同样记入总分。大家就只好盼周日了,袁朗似乎折磨人意志的同时也折磨人的希望,周日的时候忽然宣布来一次五十公里强行军,救护车在后面跟着。每一个因为周日已经意志松懈的人都不相信自己还能从床上爬起来,但都爬起来了,也跑完了。倒下的人被抬上救护车,又从救护车上挣起来接着跑。拓永刚们边跑边骂,他们能跑完这五十公里,他们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让一群身经百战的老兵做这些新兵蛋子时便做过的枯燥事情?除了把强度加大几倍外并无区别。袁朗表示满意,并为了更满意,建议大家最后五公里下车,以全速冲刺回营。这根本不是理由,但同样列入记分。
盼了六天的周日,结果是累到没力气上床,还得悬梁刺股地完成明天必须上交的弹道作业。唯一让拓永刚们庆幸的是明天是来此地第一次打实弹射击,入选的大部分人都是能左右开弓的,谁都一门心思地想震一震那班高傲却不知道凭什么而高傲的特种兵。袁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集合,出奇地没让大家再跑个一二十公里,而是以最快速度前往靶场射击就位。人们就着微弱的星光忽然发现,射击位置上放的根本不是完整的枪,而是完全分解的枪械部件。多数人的枪还没有装好,运动靶已经开始移动,实际上在这种条件下把枪装好也无法精确瞄准,集体铩羽沉沙。袁朗无动于衷地通知大家这次射击成绩记入总分,对着人们的不满甚至愤怒,袁朗随手拿过一支枪,分解,再装上,射击,他的成绩与白昼条件下用刚校正过的枪射击等齐。袁朗用那几张弹洞密集的靶纸向人们说明了这支部队凭什么而高傲,他们为战争而生存,他们的生存也象是战争。开始学吧,连拓永刚也开始觉得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许三多更加得学,他不会游泳,也根本不会游泳,在陆地上现学了姿势,第一次的游泳却是直接被快艇拉到水库中央扔下——十公里武装泅渡。许三多第一次跳伞,第一次进行直升机空降。许三多第一次学狙击课程,用步枪对付一辆坦克。
中间不断地有人出局,有人退出,最后连拓永刚也退出了竞争——生存是战争,可要生存得象打仗一样实在太难了,体力上能顶住,意志力却抗不住这样的折磨,他宁可回原来的部队,过一种比较常规一点的生活。吴哲也想退出,同屋的两人却让他留了下来,这家伙是喜欢论精神力量的,他搞不懂这两同屋的精神力量何在,难道他读书破万卷积累下的精神还拼不过两个几乎是顶着一脑袋高梁花子的土造步兵。袁朗向铁路汇报状况,他的观点是必死者,可杀也;必生者,可虏也。他可以凭自己的冷静杀死要跟自己拼命的人,凭自己的勇敢俘虏那些贪生怕死的人,但让他畏惧的是那些热爱生命却勇往直前的人——他认为军队也需要这样的人。袁朗站在所剩寥寥无几的入选者面前,他恭喜大家终于通过第二轮淘汰,从此成为特种兵的一员。成才们终于换上了和周围人群一样的作战服,能够在营区自由出入。三个月了,许三多终于有时间给家里写第一封信,给伍六一打第一个电话,伍六一所在的机步一连却告诉他:伍六一已经在一个月前复员回家了。许三多惊诧之极,他清楚地记得伍六一如何坚持说自己绝不离开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