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5 月27 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甘露市(距温哥华仅数小时车程)一所原住民“寄宿学校”旧址发掘出多达215 具原住民儿童遗骸,其中最小的仅3 岁。
加拿大是一个标榜“多元文化”,号称“多民族调色板”的国家,一向以兼容各国文化自诩,其国歌《哦,加拿大》的第一句就是“哦,加拿大,我们的家园,原住民的土地”。的确,在这片国土上生活着近70 万印第安人、因纽特人(旧称爱斯基摩人)和米提斯人,他们是这里最早的居民、最初的主人。为显示国家对这些民族的尊重,加拿大官方曾郑重表示,不宜称这些人为“土著”,而应尊称为“第一民族”。
然而在“第一民族”动听的名词下,却隐藏着这些加拿大土地最初主人长达100 多年的血泪史。
直到17 世纪初,才有成批的欧洲白人远渡重洋,来到加拿大冰雪覆盖的土地,不久,加拿大形成英法争霸的局面,1760 年,英国战胜法国,独霸加拿大,开始逐步蚕食原住民的领地。英国人把天花等疾病带到北美,缺乏抵抗力的原住民因此遭到惨重伤亡,通过巧取豪夺,他们更攫取了大片原属原住民的土地,并残杀了许多原住民。据文献记载,由于殖民活动、种族冲突和疾病流行,加拿大西部98% 的印第安人口消亡,许多部落不复存在。
到了19 世纪下半叶,羽翼丰满的英国殖民者和加拿大当局开始通过一系列法律,试图对剩余的原住民进行同化,根据1876 年出台的《印第安人法》,印第安人必须居住在贫瘠、狭小的2250 个“保留地”上,凡不居住在这些“保留地”的原住民被一律称为“不合作者”,被剥夺了理应享有的公民权。
即使对于居住在保留地的原住民,加拿大当局也并未放过。在白人优越论思想的指导下,政府公然通过了“土著同化”原则,主张通过文化隔绝和毁灭,在数代人之内,将原住民“彻底融入主流社会”。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自1870 年开始,在当局的鼓励、资助甚至强制下,教会在全国各地设置了数以千计的“原住民寄宿学校”,将原住民学龄儿童强行带离家庭,剥夺其父母和家庭对他们的监护权,而将之交给教会。孩子们被送入寄宿学校隔绝起来加拿大原住民,被勒令不许讲民族语言,不许保留本民族的宗教与习惯,而只能说英语或法语,并“培养和保持符合文明规范的言行”。
由于白人优越论思想的作祟,寄宿学校对这些原住民子弟采取了诸多粗暴手段,敢于抵制其文化洗脑的孩子会遭到各种各样的体罚、性虐待;而如果孩子的父母反对或表示不满,当局就会以“违反《印第安人法》”的罪名,将他们逮捕治罪。
更有甚者,一些寄宿学校的管理者出于所谓“优胜劣汰”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原则,对这些原住民孩子进行了一系列荒唐的医学试验,如电击、饥饿试验,甚至强迫绝育和“优生试验”。
据不完全统计,自1870 年第一所寄宿学校诞生,到1996 年最后一所关闭,共有超过15 万原住民儿童被强迫送入,其中被虐待致死的据信超过5 万,另有5.5 万混血儿被强制送给白人家庭寄养。对于孩子们的家庭而言,他们的子女无论是生是死,都不再能回到家里,甚至连音讯都杳然。
由于这种“断子绝孙”的文化灭绝政策,加上对原住民经济的扼杀、土地的掠夺,原住民不但人口减少,而且经济命脉断绝,前途渺茫,许多人因此染上了酗酒、吸毒等不良习惯,更加剧了自身和民族命运的悲惨。
对此加拿大当局熟视无睹,1907 年官方派遣的医生皮特. 布莱斯(Dr. Peter Bryce )如实反应了原住民寄宿学生死亡率高(50% )的现象,结果被免职。直到1984 年当局才承认这种做法“不人道”,1996 年最后一所寄宿学校才关闭,1998 年政府才首次表示“应该道歉”,而正式表示歉意,竟已是2008 年6 月11 日!
然而道歉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2007 年,英国拯救儿童组织对加拿大原住民保留地进行了长时间探访,结果发现情况“令人沮丧”,由于缺乏经济来源和生活希望,保留地不但设施残破,住房简陋,而且充斥着吸毒、酗酒和暴力,自杀率高达0.13% (比全国平均水平0.017% 高出近10 倍),由于无力抚养,多达2.7 万儿童被寄养他处。原住民保留地酗酒问题之严重,到了令人不堪忍受的地步,甚至连精英也难以免俗——2016 年,联邦渔业部长、原住民出身的图图( )在仕途大好之际突然辞职,后来他透露,自己自幼即在部落染上酒瘾,“家族和部落里很多人都如此,非如此不足以麻醉自己以忘却烦恼”。
原住民妇女失踪问题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以至于原住民部落为抗议联邦政府不作为,在加拿大建国150 周年的“正日子”,把象征抗议的原住民帐篷,径直扎在了首都渥太华的国会山庄广场。迫于压力,杜鲁多( )政府同意成立独立委员会调查此事。经过两年半调查,一份长达1200 多页的《加拿大失踪和被谋杀原住民女性全国调查报告》(Enqu ête les et les et ées )于2019 年6 月3 日公诸于世,报告收录了超过2,000 人的证词,结论指出各级政府在处理原住民女性失踪及被杀案件上加拿大原住民,存在严重的偏见及“ 结构性问题” ,甚至已经达到种族灭绝( )的程度,其中“种族灭绝”措辞通篇出现了122 次之多,以形容近年来据不完全统计高达2000 人以上的原住民失踪或被杀害事件。
不仅如此,历史上原住民被剥夺了大部分土地,圈入极小的“保留地”,即使这样,这些保留地还不断受到政府侵夺,让原住民雪上加霜。对此,政府嘴上高喊“尊重‘第一民族’”,实则漠不关心,据报道,每年原住民向加拿大联邦政府提交的涉及土地纠纷的诉讼案就高达900 件以上,而真正被解决的每年不超过20 件,即使解决,方案也十分不公平,如加拿大西部道格拉斯保留地,原住民胜诉,但政府拒不归还被侵夺的佛雷泽河谷,而是试图将一块荒凉的沼泽地塞给原住民,遭到拒绝后又换成一块遍布爆炸危险品的废弃靶场。
加拿大联邦政府固然作出了迟到的道歉,但仅限于口头,在阿尔伯特省,石油公司采矿污染了原住民阿萨巴斯卡湖水; 在安大略省,矿业公司开采铂矿侵占保留地,政府都视若无睹。不仅如此,时任联邦总理哈珀( )非但未增加对原住民拨款,反倒废除前任自由党政府和原住民签订的基诺纳协定,取消每年对原住民社区的50 亿加元拨款。更有甚者,2008 年9 月13 日,联合国大会通过《原住民权利宣言》,其中规定尊重原住民的个人和集体权力,尊重、维护和加强其民族文化认同,强调在保护其自身需要和尊严前提下追求发展,这一重要的宣言获得绝大多数国家的赞同和响应,144 个表决国,反对票只有4 张,而其中一张反对票,竟赫然是标榜“ 多元文化” 、3 个月前刚刚向“ 第一民族” 道歉的加拿大投的。
直到今天,为“寄宿学校”等歧视、虐待、清洗原住民的言论,在加拿大仍不时可以听到,2021 年初,联邦参议员比亚克( )再次发表为“寄宿学校”辩护的公开言论,引起轩然大波,最终在舆论压力下被迫辞职。
但台面上的“第一民族”、“多元文化”固然动听,“口惠而实不至”却让加拿大原住民愤愤不平,此次“寄宿学校”遗骸事件系原住民方面主动公诸于世,联邦暨省政府倘不能妥善应对,后果恐将相当严重。原住民人口占比虽低,但“保留地”和其它土地犬牙交互,事实证明,若原住民部落出现普遍抵触情绪,加拿大很多重大跨区域工程(如输油管)将处处梗阻,甚至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