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硕士生的求职故事：一边重投简历，一边打算延期毕业
在选拔与被选拔的境遇中，于疫情和裁员的叠加困境下，大学毕业生承受考验，奋力进取，纵使艰辛困顿也不曾退缩。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跟随杭州某高校一名硕士生许巧(化名)，追踪了她找工作的经历。自秋季招聘启动以来，她遭遇了诸多拒绝和冷遇，屡次碰壁却并未让她退缩。即便在学位论文答辩前十天，她已获得的企业录用通知单被对方无故撤销，许巧仍然没有选择放弃。“打算暂时离开学校，重新参加下一年的秋季招聘。”许巧表示。
今年，刚毕业的学生找工作过程十分不易，困难重重。他们感到身心俱疲，处境艰难。虽然轻松成功难以实现，但消极避世更是错误的选择。
秋招时签的三方协议
在毕业当月被毁约
许巧来自宁波，目前就读于杭州的一所大学研究生院。自去年秋季招聘活动开始后，许巧持续寻找工作机会，尽管她已经获得了一份录用通知，但她仍然期待能够拥有更多挑选工作的可能。
六月一日正午十二时，许巧难得享受了赖床的时光，从卧榻上起身，完成个人卫生，发现手机中新增了一条无人接听的电话记录。
那个号码来自深圳，感觉有些面熟，翻看通话记录，上一条通话记录停留在2021年10月21日，通话持续了4分28秒。
许巧先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重新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人说：“你好，我是转转公司的招聘负责人，非常抱歉地通知你，我们决定终止与你签订的三方就业协议。”
电话被挂掉后，一种沮丧的情绪涌上心头。许巧并非毫无心理准备，早在5月份，她就在招聘网站上看到过有人抱怨公司毁约的事情。当时，许巧还带着戏谑的口吻向面试她的主管打趣：“应该不会轮到我吧……”
许巧表示，转转的录用通知，是去年秋季招聘期间收到的。许巧最初心仪的工作地点是杭州和上海，然而接连受挫之后，她决定先和转转签订三方协议，因为这家互联网企业的总部位于深圳。用户研究职位同样是她所倾向的领域。这两项因素，已经让她感到满足。
这个电话现在真是碰巧了。6月10日，许巧要举行研究生毕业论文答辩，不出所料的话，她会在6月底获得传播学硕士学位。
需要平复心情。许巧给自己预留了十日期限，若这十日之内未能寻得称心职位，她便选择暂停学业，将毕业期限延至今年十月，以应届生的资格，再度参与秋季招聘。
每改一次简历
就是重新审视自己
6月2日，许巧着手准备首场面试，因被解约，这家公司位于上海，规模不大，员工人数大约三十人。
由于疫情作用，2022级大学毕业生求职面谈，多数转为网络开展。
那个视频放在何处？宿舍内、闲置的教室、宿管楼负责人的房间、湖畔的长凳上……这次，许巧选定校园假山与树林间的亭子进行测试。时日晴朗，许巧将平板电脑放置在亭柱旁边，启动了腾讯会议的镜头如何拒绝offer，交谈对象是企业的业务负责人如何拒绝offer，她之前已经与公司的人事部门完成了一次面谈。每年校招，毕业生通常要经历至少三次面试，有时还会包含笔试、集体面试、最高层领导谈话等步骤，单个公司的面试过程可能持续十五天，甚至长达三个月。
去年秋季招聘，标志着2022届毕业生首次参与校园招聘活动。8月份，许巧将第一份个人简历递交给了美团用户分析职位。她在读研二年级期间，曾在杭州的一家网络企业实习了三个月，实习内容正是用户分析，并且在与导师合作的项目中，研究课题也聚焦于用户分析领域。许巧对此领域非常自信，向阿里巴巴、腾讯、字节跳动等众多知名互联网企业，以及米哈游、沐瞳等知名游戏公司，同时投递了多份求职申请。
阿里考核未通过，字节跳动二面被淘汰，米哈游初试失利，许巧制作了秋季招聘进度清单，收到以“抱歉”为开头的通知后，她在清单上记下一个字——“终止”。
许巧准备了两种版本的履历资料，一种是侧重于用户分析领域的，另一种是专注于市场拓展范畴的。由于每家公司的招聘条件都不一样，她每次向新的单位投递申请时，都必须重新调整自己的履历。在标记为“秋招”的电子文档夹中，许巧存放了将近四十份经过修改的履历材料。
每次修改个人履历，都是一次自我反思的过程。许巧的大学本科学业是在上海外国语大学完成的，那时她身边不少同学决定继续深造读研，而她本人又渴望回到浙江故乡，因此她当即决定报考杭州的学校。
室友忙着刷题
她们全班都考公考编
亭子中，许巧对着镜头说明情况，对方提了些疑问，随后向许巧安排了一项任务——需在近期完成一份关于非洲艺术照片市场需求的分析文档。
许巧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容应承了此事，紧接着通话另一端就结束了视频会议。她取下耳麦，嘟囔道：“还没正式请动我呢，就想着找无偿帮忙。”
需要迅速开始工作实践，实践结束后依据个人能力决定是否正式聘用，这些是企业招聘人员经常说的话，然而对我们刚毕业的学生而言，这代表着不确定性，代表着要舍弃其他的求职可能，代表着随时可能被淘汰，许巧表示。
实际上，许巧的实践经验与实习机会都相当有限，疫情更是让找实习变得异常困难。她的学弟学妹们同样面临困境，有位大二学生广发了两百份求职申请，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结束凉亭中的谈话，许巧回到住处，她的两个同住的人都各自在钻研书本，她们是教育领域的硕士研究生，据称她们这一届几乎所有人都在准备公务员考试或教师编制，鲜有人关注其他工作机会，陈雅是她们中的一个，化名使用，自2021年10月起就投入备考，红色的辅导资料堆满了房间里的书架。
许巧正忙着在校园四处跑动，参加线上面试，陈雅则始终在寝室对着电脑，上午上形势与政策课，下午做申论练习，晚上跟着网络课程老师做习题，去寝室楼下取外卖是她仅有的活动，她本科学习的是工商管理专业，之后又攻读科技教育方向的研究生学位。
决定休学再拼一次秋招
目标就是进入职场
被转转毁约后，许巧找同班同学赵糖(化名)约了顿饭。
赵糖来自杭州贝语网校，秋招期间只希望获得本地的职位，缺乏实习背景。所以，他向众多专业对口的运营岗位投递了上百份简历，但几乎都石沉大海。
餐桌上，他们谈起各自的硕士学习经历，发出连连感叹。许巧用筷子拨弄着盘中的那块咸蛋黄鸡翅，鸡翅上布满了她戳出的孔洞，可她却毫无进食的打算。
赵糖应聘新能源汽车公司时，对方人力资源表示，年轻人往往缺乏远见，只关注微薄的固定薪酬，对行业前景和自身发展不够重视。
我最初对互联网行业十分执着，现在却感到困惑，是否像我的室友那样参加公务员考试才是最稳妥的选择，或者像我一样进入国有企业工作，至少这样就不会面临合同终止的风险，许巧一边和赵糖交谈，一边在手机上的Boss直聘上浏览职位信息。
赵糖目前于某国有企业从事宣传方面的工作，参与实习阶段，每日需穿着较为正式的服装前往地铁站搭乘轨道交通。尽管每月仅能获得两千五百元的实习报酬，但赵糖认为，现阶段这样的生活状态尚能提供稳定的保障。
许巧在求职软件里，注意到链家房地产中介招聘信息，从去年6月一直持续到现在，心里开始犯嘀咕，转头问赵糖，感觉是不是得先去链家当个销售，而不是等着和2023届毕业生一起找工作，这想法让她挺没底的。
夜色已深将近十点，赵糖的母亲伫立在小区入口处，手握两瓶矿泉水，焦急等待女儿归来。赵糖离家求学最远的地方，便是兰州的大学校园，进入研究生学习后，母亲坚持要将女儿接回杭州继续学业。“去国企工作多合适，既安稳又离家近。”母亲边说边轻抚赵糖的头顶。
从宿舍返回的路上，许巧始终一言不发，最终她选择暂停学业，并且不打算把这个决定告知家人。“将毕业时间延后至今年十月，以应届生的资格，再争取一次秋季招聘的机会，在工作中进一步积累经验，肯定比仅仅旁观要更有价值。”夜空中，她的语气显得十分果决和沉着。
本报记者 刘俏言/文 通讯员 何伊言/摄
